玫瑰，掌声，婚礼的殿堂。丈夫为头披白纱的黄玲雅戴上那枚晶莹剔透的钻戒，这个几乎凝固的时刻，黄玲雅感到有些恍惚——仿佛听到了爷爷熟悉的声音：孩子，祝你幸福。她在心里轻轻地回应着：“爷爷，今后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，我会加倍努力地生活。”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钻石，正是由爷爷的骨灰制成。

近日，在第39届成都国际珠宝展上，一家培育钻石展位吸引了不少人驻足。在天然钻石市场，1克拉品牌钻石售价动辄十万元，而这家柜台中的1克拉钻石仅售一万余元。

(资料图)

近年来，实验室中生长的培育钻石在争议中崛起，虽然失去了天然钻石所拥有的“血统”，然而，加入了骨灰、毛发的培育钻石具有无价的纪念意义，饱含着独一无二且不可转移的感情。天然钻石捍卫着“永恒爱情”的不老神话，而培育钻石则诉说着新的故事。

▲培育钻石首饰

培育钻石也是“真钻”，一克拉仅售万余元

近日，在第39届成都国际珠宝展上，一家培育钻石展位上，1克拉钻石仅售一万余元。这是颗真的钻石——培育钻石与天然钻石在外观、化学成分和晶体结构上完全一致，都能获得美国宝石学院（GIA）等权威机构的认证。唯一的区别在于，天然钻石的形成需要漫长的时间，而在实验室里，大自然几十亿年的鬼斧神工被浓缩成几百个小时，“种”1克拉仅需几周。

该培育钻石展位的工作人员透露，除非拿到有精密仪器的国家级实验室鉴定，单凭肉眼、测钻笔或普通机构，无法区分两种钻石的差异，“就好比是冰箱里的冰与南极的冰，本质上没有不同。”

国内合成钻石的主要方法为高温高压法，在小舱室内模拟天然钻石的形成环境，最后对结晶物进行提纯。培育钻石的品质逐渐做到与天然钻石不相上下，却不得不顶着“赝品”的质疑——没有经过千锤百炼，还能代表爱情吗？

直到2018年，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（FTC）扩大了钻石的定义，承认培育钻石也是钻石，几乎就在那个时间后，从业者明显感到市场有了起色。“顾客多了起来，即使一开始不打算买培育钻，了解之后也会爽快拿下。价格只需要天然钻石的1/8，对90后、00后的诱惑尤甚。”上述工作人员表示，近几年来，培育钻石保持着每年销量翻两番的成绩，入局者也迅速增加。

“天然钻石和培育钻石的‘口水战’从来没停过，你嫌我是‘工厂货’，我说你是‘智商税’。”这位工作人员介绍，一些天然钻石品牌一度靠“划清界限”来维持自己血统的纯正，即便后来迫于市场压力也推出了培育钻石品牌，依旧在释放着信号：培育钻石只是日常的饰品，天然钻石才是爱情。

钻石“符号争夺战”，消费者“兵分两路”

经过商家数百年的耕耘，钻石完成了稳定的符号系统建构。真爱就像钻石一样无法衡量，即便人们知道钻石溢价可以达到500%，也依然愿意为它买单。

从这个角度看，“便宜、大颗”的培育钻石多少削弱了这个意义。知乎账号“钻石大咖”创始人倪文俊对记者表示，在婚姻消费市场，培育钻石不会对天然钻石造成太多冲击。在长久的文化熏陶中，天然钻石的独特寓意仍会是恋人们表达爱意与决心的不二符号，即使暂时选择了培育钻石，多数人群还是会将购买天然钻石作为努力的目标。

他认为，培育钻石的出现恰恰巩固了天然钻石的市场。“近年来，由于黄金的保值价值更高，人们在购入珠宝时往往优先考虑黄金，钻石的客户数量流失得很快。”戴比尔斯发布的《2022钻石行业洞察报告》也进一步佐证了钻石遇冷的境地。价格更低的培育钻能抓住本不打算购买钻石的人群，让这一部分人先接触培育钻石，继而又开始努力买天然钻石。

“培育钻石的加入，也不会使天然钻石走上亲民路线，而是在两个维度共存。”倪文俊谈到，用培育钻石保值几乎不可能，但年轻一代的关注点也不在于保值。“悦己”作为珠宝首饰行业“她经济”的重要发展方向，对培育钻石而言是极为合适的市场。

▲制作骨灰钻石的实验室

骨灰或头发合成钻石，“独一无二”

早些年，一些殡仪馆已经推出“钻石葬”业务，利用骨灰中的碳制作钻石，从而让逝去的人“永垂不朽”。这种殡葬方式很快蔓延到宠物界，主人以这种方式定格爱宠短暂的一生。生前未能常相依，死后却可长相伴。

家中12岁的约克夏犬去世时，叶沛茵刚好在外地出差，错过了最后一面。这种愧疚感促使着她寻找一种弥补的机会。将骨灰送去制成钻石项链后，她拿到手却舍不得戴，放到电视机边天天看着。当她把这段经历发到社交账号后，“好多人涌进来问我在哪里做的，让我特别惊讶。”骨灰钻石日益提升的关注度，也从定制钻石商家处得到了证实。

国际上一家培育钻石品牌的纪念钻石主打骨灰钻石和毛发钻石，几年前进入中国市场。“我们基于在欧洲市场的多年经验，预测国内定制钻石需求一定会迎来大爆发。”工作人员夏叶介绍，随着各种新型殡葬方式兴起，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对于“慎终追远”的精神有了更多元的理解，比起把亲人安葬在远方、偶尔前去祭奠，将亲人随时带在身边更有温情。

▲彩色骨灰钻石

与在专柜购买不同，定制钻石的客户更注重全过程的体验。“把自己的亲人或爱宠交给他人，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，我们能做的就是温柔，细致，考虑周到，解释清楚每个环节会发生什么。”夏叶说，陪伴客人度过艰难与期盼的时刻，是和培育一枚钻石同样重要的事情。

在该品牌的毛发钻石板块，气氛则轻松得多。有刚刚迎来新生儿的家庭，寄来一家三口的头发定制钻石，也有主人剪下尚健在宠物的毛发，想要及时留住爱宠的一切。一些情侣将两人的头发“融合”成一颗钻石，意为真正的“情比钻石坚”。

这颗真正“独一无二”的钻石，在定价方面有了更多话语权，从0.25克拉到3克拉的价格为1万至30余万不等。即使这样一来，价格又再次逼近天然钻石，但是从业者对广阔的市场需求充满信心。

由此可见，符号才是钻石最激烈的战场。培育钻石想要宣称，自己并不是天然钻石的“平替”，而是一种富有主张和态度的个性选择。缅怀也好，珍重也好，总能催生一波波溢价颇高的消费，承载重如千钧的感情。

这一切不禁让人感慨，或许构成钻石的不是原子，而是故事。

红星新闻记者 杜玉全 张芷旖